中国艺术品有哪些意境?
中国的古典文学、绘画和音乐中,有许多作品都是借“月”来抒发情感的。在古诗文中,月的意象被运用了无数;在绘画中,月下人物场景的画作更是繁多;而在乐曲中,《琵琶行》等以月为主题创作的作品更是不胜枚举。 月作为重要的意象之一,寄托着人们无限的情思。 中国文人喜欢月,喜爱她的温柔与清冷,皎洁与明亮。于是月就成了他们宣泄情感的一个出口——借月抒怀。 他们的情是复杂的。有对自然的崇拜与敬畏(如李白《峨眉山月歌》),有对远离家乡的思念(如王建《十五夜望月寄杜郎中》),有对人生的思考(如王维《江干寻戴处士》),也有对友人的怀念(如刘禹锡《八月十五日夜湓亭望月》)还有对世事的感叹(如杜甫《后园明月引》)…… 但最著名的还是张九龄的《望月怀远》——“海上生明月,天涯共此时。情人怨遥夜,竟夕起相思。灭烛怜光满,披衣觉露滋。不堪盈手赠,还寝梦佳期。”
这首小诗前四句写景,后两句抒情,情景交融,含蓄蕴藉。诗人由月想到远方的友人,想到友人此刻或许也正望着同样一轮明月,想象着友人的生活现状和心情,一种绵绵不尽的思念之情油然而生。 这种对月光的欣赏和对朋友的相思,在中国的古典文化中并不是孤例。
南朝诗人谢庄的《月赋》里就有这样的句子—— “美人迈兮音尘绝,隔千里兮共明月。垂绮幌兮烛未烬,照华堂兮月欲圆。” 说的是美女已去、音讯全无,但隔着茫茫青天,仍有明月相伴。蜡烛点燃了又消灭,月亮圆了又缺。虽然写出了月圆人团圆的景象,但也透露出一种怅然若失的感情。
在一定意义上我们也可以讲,中国艺术特别注重表现人生,具有深沉幽远的哲学意味。先举两段古代文字为例。“人生天地之间,若白驹之过隙,忽然而已”(《庄子·知北游》),“天地者,万物之逆旅;光阴者,百代之过客。而浮生若梦,为欢几何?”(李白《春夜宴桃李园序》)从我们今天所能见到的古代艺术作品来看,从先秦直到汉唐,许多艺术作品中确实表现出对于人生短暂的感伤,和对于人生如梦的抒发。这方面的文学艺术作品不胜枚举。如果同西方艺术比较,我们可以说这种人生感和现实感有相当大不同。
西方艺术长于再现人生,它往往表现出对于人生欢乐、人生幸福的肯定和赞美。例如希腊的雕塑以及希腊神话,表现的是人体的健美、人的力的强盛和人的智慧的发达,表现的是积极进取的精神。它所表现出的人的精神面貌,一般都是乐观向上,充满自信。即使是在表现人生苦难的作品中,其基调也是积极进取的,例如描写特洛亚战争的《伊利亚特》,虽然歌颂的不是和平和幸福,但它所热情赞扬的却是不畏艰难困苦、勇于奋斗的英雄主义精神。
中国艺术不同于西方艺术的这一特征形成于中国人的世界观,形成于中国文化的核心儒道两家对人生的特殊看法。这种看法的形成有很深远的社会历史根源。孔子说:“逝者如斯夫,不舍昼夜”(《论语·子罕》)。时间是一种巨大的运动,个人和人类只是时间中的一个片断,在时间运动的全部历程中十分短暂。人只能随着时间、随着历史在运行。庄子说:“其生也天行,其死也物化”(《庄子·大宗师》)。人生来如同季节的推移,生来就由命。物化,肉体是物质,终要归于物质,就是说死亡不可避免。从“古圣先贤”到“黔首万民”,从“天子万乘之国”到“匹夫匹妇之谅”,无论是“治世”还是“乱世”,一切的一切,都“莫之为而为”、“莫之治而治”(《庄子·天道》,按照自然规律运行。人世间的“小智小曲”,“大知大曲”,都在“阴阳之变”、“一气之化”的“自然”中变化,其结果总是“万物皆往”、“莫知其所终”。(《庄子·天地》)这种天地自然既无所谓仁义、又没有是非,人生其中,不可同天论高低,与自然争功过。
这是中国哲学的重要特色。这种把宇宙、人生把握为一个有机整体的哲学思想,在许多中国艺术作品中都可以得到印证。“前不见古人,后不见来者;念天地之悠悠,独怆然而涕下”(陈子昂《登幽州台歌》)。人的存在是多么渺小,而人的命运是多么短暂。这是人生的一种悲剧,然而宇宙是一种最大的悲剧,人在宇宙的面前显得多么孤寂。但是,这种孤寂使人意识到他自己的存在,意识到他在宇宙中的命运,并且在这种孤寂中,产生人生的美感。这种对人生悲观主义和乐观主义都不合辙的审美态度,体现了中国艺术的精神。
“万古一死生,生离即死雠,此心无间断,今昔亦何忧。”(贯休《山居诗》)这是在“忧”的基础上的“乐”;“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,奔流到海不复回。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,朝如青丝暮成雪。……”(李白《将进酒》)。这是在“乐”的基础上的“忧”。忧乐相参杂,使中国艺术既不同于希腊艺术对人生的肯定,也不同于悲剧对人生的悲剧性的歌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