崇祯年间的金戒指价值多少?
崇祯三年,河南睢州的黄仲则去应试,出门时其母亲给他一个金戒指,并叮嘱他应试归来时取下其上之翠钻。据说,此金戒指非寻常之物,乃是黄仲则的曾祖黄遵宪所赠。黄遵宪是晚明名人,以官至尚宝府少卿告老还乡。此前,其父曾出任山东宁海卫指挥。洪州宁藩之战中,黄父率军作战,负伤被俘。洪州城破后,宁王朱宸濠欲将其射死。行刑之前,宁王听说黄父是秀才,遂命其取琴弹奏一曲,以纾解心宽,放其归里。归里之后,宁王命校尉送还百金,并以金银镯两枚、珍珠一百、古铜器数件相赠。黄遵宪感其恩,遂以镯上的翠钻为文房怡具。黄仲则赴试途中,马失前蹄,击碎其文方袋,黄母便取出翠钻金戒指让他戴在食指上。仲则中了进士后,即赴部任职,归家省亲时亦不取下。在回京任职的路上,途经山东兖州,为其母上晋香时摘戒指以祀天,然后用手捻拭,不忍释手。
上面这个故事取自黄濬的《檀齋丛笔》,记载于该书《征引》第一。关于此金戒指,《明史》、杨士聪的《逸史偶编》亦有记载。《明史》言“崇祯三年,睢州知州陈则益以士子胡棐事下刑部,棰楚至死”。胡棐是睢州人,崇祯三年去北京应试时,被官役打死。据清初人王朗的《碑传集》记载,胡棐“父廷忠,官右副都御史,建文帝时,官至广西按察使。天下既定,率妻子入山,结庐而居,养母教子,不求闻达。年七十,卒于家”。而陈则益在《睢州志·循吏》中亦有传,称其“官吏称最”。陈则益任睢州知州在崇祯二年(1629年)。当时,睢州境内出产优质煤,陈则益“请开矿,得白银二万,为州治履道”。从行文推测,“士子胡棐事下刑部”应为“胡棐赴京应试事”之。《逸史偶编》在叙述此事后予以评论道:
胡棐虽不屈死于大逆,而在逆殿上,不能一见其母,是以长叹息,郁郁以终。至其母死于贼手,而心忍不语。贼平,葬其母于故土,不以贼平而改祀于家乎?胡父之节可慕,而胡母之志尤苦也。今之人臣死于其君者,相习成风,宁死而不悔,惜乎天假此老以寿,使寿见夫南渡之君臣以丧礼辱国,而忍心以危亡,则胡生其叹矣。
从以上引文可知,胡棐在崇祯三年春应北京乡试,与同年三月其母去世。李自成农民军攻占开封后,继续西进,到四月,荥阳、郑州相继不守,李自成军转而南下,经尉氏、细樊、鄢陵、白沙、扶沟,于二十五日攻陷沈陵,“大掠数日夜,南奔许昌”。此时,胡棐应已回到睢州。但五月初,官军刘泽清与农民军在睢州交战,“士卒尽死,泽清单骑走汴梁”,城遂告陷落。
《明史》卷二八二《薛所蕴传》亦记此事,称其时任开封守备:
初,忠泰用邓玘兵三万守开封,而薛所蕴以京营卒守睢州。贼破开封,向杞县、周家口而去。所蕴还京,忠泰请执而笞之,并劾其纵贼,得逮系诏狱,数日,释还卒。
与黄仲则同时的著名诗人吴伟业(号梅村)在《怀金陵呈许午桥先生》中也提到了这件事:
二十年前陈定州,万山丛叠水迢迢。金吾子枕瓜洲渡,铁将军台上旌旄。五色鱼龙开画舫,一条白练卷潮头。马头社集甘林里,月夜乌啼杜若洲。自是长淮隔行伍,至今犹忆旧王孙。伤心驿路听鹃鸟,寂寞江枫识钓船。青琐晓开莺对语,碧油晨锁雁联边。可怜杜宇春归尽,惟有两峰堪暮烟。
从吴梅村的诗中可以看出,陈定州的故旧门生胡棐以应试遭难,但陈则益却已担任开封知府。胡棐是陈则益所提拔的,而陈则益在睢州做知州之时,对胡家颇为照料。胡瑊为此曾专门作《睢州补寄陈正卿》予以怀念:
往事睢山感泪垂,君恩不见负恩希。孤臣只合埋荒丘,孝子长闻哭父饥。雨露已敷春自热,芝阑空折怨谁痴。长安不见书难得,东望家乡正此时。
吴梅村在诗后小序中回忆道:
丁酉、戊戌间,予两见陈正卿于长安里中,憔悴老尽,始知其女为贼所污,母子逃难京华,居常郁郁。正卿且死,以二子属予。壬寅春,出其子玄文、玄生示予,悲感不已。正卿为睢州志,有言于予,予为书其墓门。
陈则益在崇祯十七年秋的《绝笔》中,亦有追忆:
东望家乡泪满衣,十行字就付莺飞。客途欲问归期夜,风信频惊去意微。
但陈则益没能实现自己的打算,因在家书中说:“余以年五十九,苦无服志。今年六月,大渐三日而卒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