乾隆进士官员书法有价值吗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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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宋代赵佶“殿试天下”以来,科举成为文人入仕的唯一途径。科举制度也因为“学而优则仕”的文化渊源,而一直被儒士称为“圣人之教”的重要组成部分。然而,科举制度是一种选拔人才的机制,它在选拔文人入仕的同时,把入仕的目的转化为实现治国平天下的政治理想;所以,这种机制所选择的人才,不是为了文化本身服务,而仅仅是为社会的政治秩序和伦理人格服务。

从这个意义上讲,科举制度培养的文人,即使步入仕途,也没有摆脱依附于王权的地位,是被统治者的文化奴隶。科举制度在明清时期走向极端,其结果一方面是钳制了人们的思想,另一方面也使中国知识分子丧失了独立性。这种情形反映到书法艺术上,则形成了清代书法的庸俗风气。清代书法的审美情趣,几乎变成了平庸和丑怪。其主要原因是清代的统治者为了禁锢知识分子的思想意识,所以把科举考试的命题,限制在四书五经之内;而且在八股取士的科考程序中,要求八股文“起讲、中间、后起、大收须分四股”,其文字必须“讲、股、讲、股对待成文”,其形式必须“一破、二破、大破。”由于科举制的推行,参加八股文学习的人,占书生人数的绝对多数,学习八股成了知识分子人生的唯一路径。人们把主要时间花费到八股文的学习上,对八股文要求字顺,通顺,没有毛病,只要能中进士,当了官,书法差一点也没有什么关系。所以清代书法出现的庸俗化和丑怪化的审美取向,正是这种社会风气的产物。

康乾时期,统治者为了在文化上镇抚人心,在书法上尊崇董其昌的审美观念,造成清代书坛的主流书法是馆阁“乌、方、光”的媚气和赵孟烦、董其昌的“秀气兼颜骨”的庸俗气息。这是清代官僚文化书法艺术风格形成的重要因素。我们对清代科举之士的书法评价不高,最根本的理由是他们书法的艺术性与文化性价值不突出。清代康乾时期的文士,他们有很高的人文素养和文化积淀,他们与帝王是思想上的依附关系。比如翁方纲、刘墉、梁同书、王文治等。他们没有汉唐文人流淌于血液之中的建功立业的传统和道德、文化人格精神,更缺乏汉唐文人的独立意识。以王文治为例,他是“风流才子”,是“乾隆十六年进士”,是“翰林院庶吉士”。乾隆四十四年,王文治已52岁,仍充三等侍卫,驻守盛京(今沈阳)。

当时清王朝政治生活已开始走向衰朽,官场丑恶横行,王文治的仕途是沉寂冷落的。他虽才华横溢,却不善于迎合权贵,因此他的一生,没有显赫而高远的前程。王文治在艺术上“有盛名于时”,是“乾、嘉时代极有名气的书家”。他的书法直追“二王”,又取法董香光。王文治的书法在康熙晚期已经出现,并在乾隆时期兴盛起来,成为当时占据主导地位的一支官僚文化书法。王文治的书法是一种具有书卷气和高雅气息的审美取向,它不同于董其昌、刘墉,梁同书的“乌、方、光”的丑怪书风。王氏书法以行书见长,代表作有《自题扇面》(北京故宫博物院收藏)、《行书轴》(上海市文物保管委员会收藏)等,他的用笔和结字皆“秀逸韵和,如新雨初霁,花迎晓日,玉笋临风”(汪仲光论王文治)。王文治书法艺术的形成与他“好论诗”,“诗笔轻秀,有唐人风”。有关联。王文治的书法,具有文士书家的风韵和魅力,在清代中期“赵董妍靡颓软的书法风习极为普遍”的情况下,王文治的书风确实引人注目,他被称为清代中期书家的代表,这与王文治自身的特点和当时的社会需求有关。从今天的角度来看,王文治的书法有他的可取之处,也有其不足。王文治的书法虽具有书卷气,但缺乏金石味,缺少汉唐文人的阳刚之气。所以,清代以后的书家,对此颇有见解,例如梁启超在《碑帖鉴别》中就说“王文治得董香光形似十之九,精神全失……清初著名诸家多出于晚明波澜,王文治尤为董香光嫡派。”(《丛谈选刊书法部分》第220页)清代康乾时期的书法家,“赵董妍靡颓软的书法风习极为普遍”。翁方纲的书法是董赵、颜鲁公、李北海的融合。他的小字法颜真卿,楷书从颜真卿《郭家庙碑》化出。翁方纲是清代具有代表性的“由帖入碑”的书家,由于他是学者之书,有较深厚的文化底蕴,所以笔性淳厚朴实。

翁方纲的书法虽然“以碑入帖”,但“帖学”气息还是占主导地位,所以他的篆隶书法成就不高。梁同书的书法从董赵开始入帖。他的书法早年姿媚,中年圆浑,晚年苍劲,作品结字疏朗,笔力舒展,晚年尤重结构,字距宽绰,笔力浑厚。梁同书的书法,虽有颜的质,董赵的柔媚,但仍摆脱不了馆阁体的习气,书法显得呆板。刘墉的书法具有承赵董书风的典型性。他的作品用笔以秃笔圆转,多藏锋为特点,结构沉静,体方笔圆,丰润敦厚,柔中带刚。刘墉的《楷书轴》(北京故宫博物院收藏),用笔取董赵之法,具有“墨沈如漆,其韵奇,其味厚”的风格。从以上王文治、翁方纲、梁同书、刘墉4位清初官员的书法以及“赵董妍靡颓软的书法风习极为普遍”的现象可以看出,清代官僚文士的书法大都以“帖学”为主,他们的共同点是缺乏古拙和雄强,缺乏汉唐文士的阳刚健旺之气。清代道光、咸丰后,金石学和碑派书法大兴,书坛风气逐渐转盛,官僚文士的风貌也为之改观。例如包世臣、何绍基、吴熙载、杨沂孙、张裕钊、赵之谦等,他们都是清代中期以后的官僚文士书家,他们既有学养,又不为馆阁陋习所累,有融汇碑帖的艺术胆量和实力,成为中晚清有影响的书家(张裕钊是晚清最后一位书家)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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